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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片段回忆

wxmang

2016-05-28 12:07:28



我一共在郑州短期工作过三次。一次是在黄委会做黄河中下游防洪体系建设项目联络员,一次是去郑州解放军信息工程学院探讨巨龙集团建设问题,一次是处置亚细亚仟村不良债务。

现在能够闲聊的只有第一次,另外两次还涉及很多秘密无法说。

第一次是1985年冬--1986年夏。

1985年秋天,我在中科院系统所随邓述慧老师参加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组织的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项目评估(我们负责投资概预算审查,投资财务可行性评估,投资风险评估和社会效益评估),在评估会上,清华的张光斗先生透露一个消息说:黄河水利委员会向水利部上报了一个黄河中下游防洪规划实施计划,如果这个计划实施,将对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的运营方案,防洪效率产生决定性影响,建议暂时不要急于评估小浪底,而是先搞清楚黄委会的项目实施情况。

中咨公司当时负责水利项目评估的领导是罗西北(罗章龙的儿子),立即向国家计委了解情况,结果国家计委说:水利部有本位主义想法,你们不能完全听他们的结论,否则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必须有自己独立的队伍,平行搞清这个项目情况。

为此,中咨公司从国家计委专门申请了一笔钱,立项了一个黄河中下游防洪体系调研(这个项目是后来著名的华北水资源研究课题的先导课题,这个课题的完成,其核心结论是:影响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最大制约因素是水资源的时空分布不均衡,比能源和土地资源的制约更大。这个结论直接导致了中央最终下了上南水北调东线和中线工程的最后决策。华北水资源研究,也是我在中科院最后一个项目,参加完成就离开了),把项目中的黄河上游洪水预报系统和黄河中下游多水库联合调度系统优化方案和效率评估交给了中科院系统所。

他们把项目交给系统所的原因是系统所当时的副所长邓述慧老师1985年从MIT斯隆管理学院做完Fellow回来时,是在荣毅仁的中信集团的中国投资咨询公司做总经理,与中咨公司很熟。不过邓老师在荣老板那里没呆多久就被被当时系统所的所长许国志先生劝回了系统所做副所长。邓老师在出国前,是中科院二局局长,是资深的项目管理专家,搞过中国核武器项目管理。

当然系统所做的项目侧重于黄河上游洪水预报系统和黄河中下游多水库联合调度系统的运营效率评估和运营方案优化。而黄委会侧重于这两个系统的工程实现。

当时系统所正是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刻,老先生已经不能在一线工作,文革耽误十年,人才严重断层,工农兵出身的不堪大用,而文革前毕业这批人正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困难时刻,根本不可能长期出差,所以只能让我们这批77级,78级的生瓜蛋子冲在前面。

事实上,我在系统所做的项目无一不是需要长期出差,在野外游动作战的,例如三峡工程移民人口容量,南水北调东线和中线的财务可行性评估,黄河小浪底工程评估,山西万家寨水利枢纽评估,大庆油田技改规划,塔里木油田开发规划,海南莺歌海油气田规划,黄淮海农业现代化区域规划(其实就是黄淮海地区盐碱地改造,所以我长期在河南的黄泛区滞洪区出差)等等。

对黄河防洪这个项目,当时所里的计划是我作为经常住现场人员,随时了解他们工作进度,关键节点解决方案和效率指标,然后把数据及时带回北京,给所里不便长期出差的老师们进行后台分析,提供参考,然后把系统所的研究成果,进度,结论和一些问题解决方案,再让我带回郑州,交给他们,给他们参考,互通有无,互相参考,互相支援,全面了解项目效率和成果,便于最后做出客观评估,以便于国家正确决策小浪底工程。所以其实我只是一个现场联络员而已。

我算是邓述慧老师的嫡系部队。邓述慧老师是科大数学系59级的校友,当时系统所的人都说的是我是她儿子,我每周六必去她家做饭吃,与她的儿子玩游戏,看电视。

所以关键时刻,我不上谁上,很自然这个项目就是我跑不掉的了。

第一次去郑州是参加黄委会的黄河中下游防洪体系建设的项目动员会,是在郑州黄委会的大会堂开的。

当时是冬天,我跟邓老师两人从北京坐火车(当然她是软卧,我是硬卧)到郑州,黄委会派车在郑州火车站接站(黄委会当时在郑州很有地位,接站车可以直接上站台),安排到中原宾馆。这次来参加项目动员会的人不少,北京的有国家计委,水利部,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以及中科院,地方的有山西,河南,山东等等省的主管副省长和水利厅领导等等(后来才知道这次会议的另外一个主题是涉及中下游省份分配黄河水资源扯皮,是个打得花儿开的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开会开幕式的时候,还闹了一个笑话,黄委会领导介绍参会人员时说:中科院的来参加的同志有某某某,等等,最后叫到还有刘芒同志,说完后他自己也小声嘀咕一声:怎么叫这个名字。结果下面哄堂大笑,一发不可收拾。其实是我在报到签名时,把小的一点写得太淡,结果小变成立刀旁,文小芒就变成刘芒了。

启动会议开完邓老师回北京,我就留下来跟黄委会规划设计院和通讯调度中心协调我们交换资料清单,协调工作日程表,了解他们工作进度,工作次序,核心模型和算法等等问题。这时自然就不能住中原宾馆这种地方了,黄委会把我安排在他们招待所。

当年的黄委会招待所在金水路跟城东路交叉的西南角上,背后就是紫荆山公园。我住在二楼,从房间窗子朝东一看,正好看见郑州国际饭店的大楼(当时应该还没有正式营业)。

招待所当时没有独立卫生间,每层有一个公共卫生间,一楼有一个公共澡堂,每天下午六点到十点供应热水洗澡。

房间里有一个14寸黑白电视机,还是无线信号,用拉杆天线接收,经常是雪花一片。不过好像也就四五个台而已。很少看,情愿看书。

吃饭是在一楼食堂,早餐大多数时候是馒头,甜汤(其实就是面粉搞的稀糊糊),一个煮鸡蛋和咸菜,有时有油条和胡辣汤。中餐大多数时候是大米饭加炒菜,炒菜大多数时候是圆白菜煮五花肉,或胡萝卜炒肥肉,偶尔有点海茄子(不带刺海参,最低档的)或鲨鱼皮,这就算打牙祭了。晚餐经常是打卤面,豆角焖面等等。

每天伙食标准大概是两元(早餐四毛钱,中晚餐各八毛钱),如果是吃米饭,就是一块用铝盘蒸的比较硬的,四四方方四两一块的米饭(当时标准是早餐二两,中晚餐各四两),装在一个碗里,另外一个碗打大半碗菜。如果吃打卤面条,就是一个碗装白面条,一个碗装卤(主要是西红柿鸡蛋,木耳黄花,蒜苔肉丝等等类型),如果吃焖面(这是河南人一大创造,就是把切面放笼屉蒸熟,然后与炒好的大酱豆角五花肉片反复拌匀后,一起焖),就是两个大半碗。

总的来说,吃饱是没问题的,比中关村的各所食堂要好得多。中关村各所食堂我都吃过,最差的算得上数学所食堂,最好的应该是动物所食堂,物理所,计算所,声学所,化冶所等等食堂只能说能够保证活下来。数学所食堂差,不是因为饭菜质量问题,而是大师傅脾气大,因为以前是何香凝的家厨,被郭沫若要过来,后来一文革,郭沫若不敢再养家厨,就下放到数学所食堂了,估计也华罗庚先生为领导排忧解难,结果这位粤菜特级厨师在食堂自然是怒气冲天,心情一好,就给你吃烤鱼,呛腰花,蒜蓉蒸鱼,我们就幸福,心情一不好,中午饭都能只给你煮鸡蛋,还是冰冻的,硬棒棒,咬不动。不过阎大师傅的心情不好时候居多。直到退休,换了新厨师,才算正常起来。

要说吃面条,我觉得郑州烩面不错,当时钱不多,只能偶尔吃一次。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在调查黄河防洪时,在孟县与县里领导座谈防洪和水利问题时,中午招待我们吃杂面条和羊汤,用醋和盐凉拌一种树芽(很特殊的清香味道),那个杂面条水平高,面条劲道,入味,香甜,作为浇头的羊肉鲜嫩,有点醋蒜的香味,无比开胃,吃得几乎所有人最后走路都得看着天,弯不下腰,上车都得歪着身子,慢慢挪动。当然也可能跟我们太饿有关系。

吃得最差的面条是在山西吕梁山里面,吃高粱面饸饹,放点盐,放点醋,放点干辣椒面,就硬吞,割嗓子。喝水也是地窨子水,微黄的水,里面都是死掉的小虫子或微生物。

当时出差补贴很少,最早只是每天3元(当时出差的餐费是自己掏腰包的,是不能报销的),后来物价涨得厉害,才升到12元。而住宿费是实报实销,所以当时全国都实行啃床板制度(这才是全国性的掩耳盗铃),也即把餐费加到住宿费中。例如我在黄委会招待所每天住宿费是五元,但是他收七元,其中两元就补助到餐费中。不过登记住宿时必须交全国粮票,每天一斤。不吃饭也不退。

吃饭的方式就是按时拿招待所发的有明确黄委会招待所标记的两个饭碗去,一个装饭,一个装菜,并不需要饭票或打卡。

我是米饭党,吃馒头很困难,所以大多数时候是不吃招待所的早餐的,而是到金水路马路对面的一个叫少林小吃店的小馆子吃,五毛一碗羊杂汤,两毛二两粮票两个五香饼(很像陕西的白吉馍,但是上面有芝麻,而且比较软)。

这个小吃部仅仅只是一个低矮的砖头搭建的棚子,外形很像电影里的土地庙,里面一口巨大的锅熬着乳白色的羊杂汤,一个柳条筐装满五香饼,只有一个2平米大的窗口对外,交完钱,用一个大粗瓷碗舀大半碗乳白色汤,放入若干切好的羊肝,羊肺,羊肚片,撒点香菜末,再加点白胡椒粉就端给你,同时给你两个五香饼,五香饼两面金黄,一面有白芝麻,夹层有葱花和盐,有点像北京的芝麻烧饼,不过比烧饼薄,也柔软得多,不过从流派上讲,应该还是烧饼家族一员,只是与时俱进,入乡随俗了。

羊杂汤很不错,不膻,吃的人很多,这个店是没有店堂的,大家都是一手拿汤碗,一手拿五香饼,站在外面一块空地吃,吃完后把碗放在墙角一个柳条筐里走人。先交钱,后端汤拿饼。估计雨天就没什么人了,因为露天没法喝汤。不过河南好像冬天不怎么下雨。

这碗羊杂汤最大特点是没放什么八角,桂皮,丁香之类香料,这是我在国内任何地方喝羊杂汤没碰到过的。

早上吃一碗羊杂汤,一天都是热乎乎的。后来我去郑州,住在国际饭店,还专门去找过,可是已经物是人非,早就拆迁了,那一带当时已经是废墟一片。

我的工作是吃完早餐,就步行去附近的黄委会规划设计院找相关单位协商工作计划中的问题,制定工作节点,或者坐车去黄委会通信调度中心(在城北路,附近是郑州商城遗址公园)做同样的事情。

当然并不是一直呆在郑州,我还同中咨公司和黄委会的人一起沿黄河调查过,从山西万家寨开始,一直走到郑州花园口水文站为止。中间有时开车,有时走路,每到一个县,都要与当地主管水利防洪的县长,水利局局长,防洪办公室主任等等座谈。历时一个月左右。

当时这两个项目采用的技术都是世界级的。

上游洪水预报系统,是在上游关键节点地区布置无人值守降雨和径流监测站,然后把降雨和径流实时数据无线上传到各中心节点基站(有点现在蜂窝移动的基站意思),然后基站再用有线网络把数据实时上传到郑州黄委会通信调度中心,进行数字分析,然后用洪水预报模型计算(这是一台IBM大型机的工作),计算出洪水的流量,时间和波形,用来预报洪水,为中下游水库关闸获得预警时间。当时这套系统能够为三门峡,伊洛河等等水库获得7、8个小时的提前关闸时间,可以大幅减少下游洪水危害。

当时第一批监测站和基站的降雨传感器和径流传感器,监测站集成,基站集成,电源,无线传输系统等等都是进口设备。这些设备有德国,日本,美国和意大利的。

下游多水库联合调度,是一个世界级难题,当时只有美国实现了四个水库联合调度的优化算法。黄河是三个水库联合调度(三门峡,陆浑,故县),当时中央还没有决定上小浪底水库。

水库群的联合调度是指对流域内一群相互间具有水文、水力、水利联系的水库以及相关工程设施进行统一的协调调度,使流域内水利效益最大化(其实就是最少可能弃水,因为水就是钱,不但可以发电,也可以灌溉和工业用水),同时保证防洪安全和水库大坝安全。

单库分散调度的方式在进行防洪和兴利调度的同时,没有考虑其对水库群以及整个流域的影响,不利于流域内水利综合效益的发挥。

所以水库群的联合调度是多目标调度,包括防洪、兴利、生态联合调度和应急目标的优化。

当然黄河中下游联合调度,首先考虑水库群大坝安全(因为陆浑和故县水库质量不高),然后再承担水库上、下游防洪任务。

联合调度的基础是洪水预报,然后再结合调度模型的优化算法,对各水库的运行进行统一协调、统一安排。通过采取蓄洪滞洪、削峰错峰等措施,减少水库最大泄量,达到保证各水库和区间防洪安全的目的,充分发挥水库群的防洪效益。

水库群拦蓄洪水可以有效减轻中下游的防洪压力,再加上中下游堤防、水闸、泵站、分洪区等配套防洪工程,可以有效保障中下游的防洪安全。而且还能显著提高水库群蓄水能力。

水库群作为一个系统,其效益不再是各水库效益的简单相加,而应大于各水库效益之和。(目前在黄河干流上,我们已经实现了龙羊峡、刘家峡、万家寨、三门峡和小浪底等水库群的联合调度运用,进行调水调沙、水量调度、防洪防凌调度、兴利调度等,对优化配置水资源,保护生态环境,维护河流健康,促进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等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显著)。

由于黄河中下游地区严重缺水,所以水库群联合调度的基本原则以总弃水量最小拟定各个水库的蓄水和放水次序,梯级水库上游水库应先蓄水后供水,库群中如有调节能力高、汛期结束较早的水库应先蓄水,在供水期按总供水要求进行补偿调节。

从技术上看,水库联合优化调度是一个高度复杂的多阶段、多层次、多目标、多决策主体的风险决策问题,问题具有半结构化、非结构化的性质。需要多目标优化算法(例如多目标免疫遗传算法)和多属性决策方法。

有时工作时间太晚,会错过在招待所食堂吃饭的时间,就只能去城东路上的一个小饭馆吃(沿金水路与城东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往北走两百米),是一个简易的建筑,很像现在的临时工棚。小饭馆经常人满为患,有时要等很长时间。有一次我实在等得忍无可忍(大概一小时以上了),自己去厨房寻摸,发现桌子上有一盘刚炒好的菜,迅速端起就走,出来后才发现不是我点的蒜苔炒肉丝,而是豇豆炒肉丝,不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完走人(当时是先买菜牌后吃饭,吃饭还要粮票,我们出差常年都有一批全国粮票在手里)。这家小饭馆的特色应该是抓炒的菜很不错,而且不贵,一个蒜苔炒肉丝,不过八毛钱而已。我在这里还吃过黄河糖醋鲤鱼(当然是局部,不是整条),印象深刻,因为鲤鱼上面放炸得酥脆的龙须面,再浇糖醋汁,这个以前闻所未闻,很新奇,味道也好,鲤鱼没腥味,肉嫩,面条酥脆。

找到这个窍门后,后来我又多次去厨房自己端菜(其实该叫抢菜)自己吃。当然我也没占便宜,故意端高端菜吃。

总的来说,当时郑州还是很淳朴的,并无欺生现象,而且对外地人还比较友好,基本都是善意的,而且乐于助人。有时在法国梧桐树下与别人随便聊天,也挺有意思。

星期天,人家要休息,我也只好到处乱逛。当时郑州给我的感觉是绿化太好了,满城的法国梧桐,与南京一样。

我常去的地方有几个,一个是附近的紫荆山百货大楼(主要是去买雪糕冰棍吃,很有特色,有金黄色的蛋黄雪糕,这个在北京上海广州都没见过)。一个是紫荆山百货大楼对面不远的老的河南省博物馆(现在应该搬家了),里面主要展品是青铜器,汉砖和各个朝代的墓葬随葬品,尤其是春秋战国的墓葬较多,博物馆水平很不简单。所以人家一直说中国文物地下看河南,地上看北京,当时陕西的兵马俑好像在普通人那里还不怎么著名,它大概是198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才牛起来的。还有一个常去的地方是花园路与政三街交汇处东北角的一家新华书店二楼的旧书处理市场,在那里我买到了不少文革前的旧书,那个旧书市场很大,一长排书架在墙边,书架中间的地下也堆满旧书。从旧书来看,河南文化底蕴还是厚。我逛过我去过的所有地方的旧书市场,除了北京和上海,郑州这里水平和丰富程度都不错,超出杭州长沙武汉广州这些地方,当然成都重庆等等就更无法相提并论了。西安也许可以比一下?同样是中原历史名城,同样是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石家庄的旧书市场简直就是没文化人开的,太原旧书市场干脆惨不忍睹,大概煤老板们不看书吧。

当然更多的时间是去紫荆山公园闲逛,那时郑州很时兴的是照彩色照片,一到星期天,很多花枝招展的姑娘会撑着各种花布伞,斜倚在公园的草地上搔首弄姿的照相,一个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不把胶卷照完不收场。我一般就站在旁边看,看完一拨,再换个草地,看另外一拨。紫荆山公园还有一个特殊现象,就是很多人在像护城河一样的小河沟里划船,我还真没见过其他地方有这样的,其他地方划船一般都在水面宽广的地方。公园里面还有很多卖东西的,例如风车之类。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在公园里面的连环画摊子看连环画,一本几分钱看一次。

当时十天半月我就得回一趟北京,带数据回去,有时还得去中咨公司回报进度和情况。然后在北京呆十天半月左右,再次南下。

有一次冬天我从北京坐火车到郑州,路上晚点,半夜一两点钟才到,我一出郑州站,就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着,脚不沾地的直接扔到一辆米黄色小面包车上,说:去我们那里住。我说:我是郑州的,我住在黄委会。

大概黄委会在郑州地面有些名声威望,立即就把我放出来了。我离开时,车上剩下的几个人一脸羡慕加绝望的看着我。还是央企有面子呀。然后我就踩着积雪,从容离开,走到公共汽车站,坐车到金水路跟花园路交界处,下车,慢慢背着大包走到黄委会招待所。把服务员从床上敲起来,开门进去,一看是熟人,二话不说,给我原来住的房间钥匙,然后自己扭头进去继续睡觉。

有一次去黄委会规划设计院,在办公楼偶然遇到系统所的另外一个副所长刘源张院士,他看见我,说:小文,你怎么来了。他大概以为我是来找他的。我说:在这里做防洪规划实施项目。他说我来是应水利部邀请来推广TQC(全面质量管理)的。刘先生是国内TQC技术的引进者和管理体系的奠基者(他是从东京大学回国的,在日本就是质量管理专家)。

那段在郑州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快,因为很忙。

做项目的最后一次去郑州,回北京时,有点时间在火车站附近闲逛,结果就被小偷得手了,装在旅行包中的钱包被偷走,里面有身份证和工作证,全国粮票和钱,好在火车票在衣服口袋里,以至于我到北京后,下地铁,只能跟检票员讲自己遭遇,大概看我样子比较诚实,一挥手就把我放进去了。到木樨地坐320公共汽车时,也是如此,对售票员说一句被偷了,就算了。

后来小偷还把工作证和身份证寄到系统所。当年的小偷都有这种基本素质,现在的阿里巴巴都做不到,差远了。













35 条留言

officexp422
2016-05-28 12:40:44
芒总细节回忆的好清楚,对我来说如果不做记录,一个月前的发生了什么我是完全不会再有一丁点印象。
那是你缺乏结构记忆模式。我以前写过我的记忆方法,可以去查查。其实写这些东西,我不需要查什么笔记,直接就能写,因为记忆模块化了。
2016-05-29 10:40:49 回复
daze
2016-05-28 13:14:43
喝羊肉汤那个饼不错,吃过。不过大部分羊肉汤的饼都是两面软软的,气泡多多的那种啥锅盔,没啥嚼头纯泡汤。

巨龙可惜了,期待那段历史,是不是国企就是一定干不过民营,中兴日子也不好过,大唐更不说了
巨龙事情不能说,涉及军方秘密。不过巨龙公司没搞好,是人为原因(内讧),不是体制原因。
2016-05-29 10:41:48 回复
米盖
2016-05-28 14:00:45
现在中科院野外出差还在吃床板啊
那这个真是有传统了,不过现在出差条件应该好很多了。
2016-05-29 10:42:42 回复
盈飞轻
2016-05-28 14:13:24
羡慕忙师能跟这么多传说中的人物有过交集。
刘先生那真的是国内TQC祖师爷级别的人物了。即使是改开后,许多民企媚日,搞tqc,最终落到实处的工作仍然是国企流失过去的那帮搞质量的人才进行的。
系统所研究人员(包括研究院70多人,副研究员20来人,助理研究院20来人),共计120多人,当劳动力的研究人5、60人,研究人员中,超过10%是两院院士(高峰时期接近20人),超过几乎所有省的院士(比不上北京上海)。

所以在那里,走廊里随便抓一个,就是该领域的全国大腕。所以学生想学什么,都能找到国内第一流的老师。我想学投入产出,就能找陈锡康先生,我想学二次设计,就能找张里千先生,想学质量管理,就能着刘源张先生等等。
2016-05-29 10:47:20 回复
米盖
2016-05-28 14:23:37
请问芒总,项目社会效益评估,有此类方法论的书籍文献推荐么。
以前我们用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的社会效益评估手册,参数国家计委给。现在不知道用什么手册(20多年不接触这个领域了)。一般说来,社会效益评估是政府行为和政策行为,私人机构或研究单位无法独立作出,需要国家给边界条件。
2016-05-29 10:49:14 回复
十六
2016-05-28 14:49:48
忙总对美食过目不忘,也去紫荆公园看美女...河南的羊汤和烩南真心不错,重庆解放碑的美女是一道风景,还有小面酸辣粉。
重庆美女只能看,不能说,一说就是满嘴龟儿子,狗日的。
2016-05-29 10:50:11 回复
735574618a
2016-05-28 15:04:09
胡辣汤 ,烩面,好熟悉,只是可惜了那些梧桐树被砍了。
砍梧桐树真的是败家子,不知道脑袋进什么水。
2016-05-29 10:50:51 回复
T-bone
2016-05-28 15:31:49
在国外学习工作时最想的就是烩面胡辣汤,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烩面馆大快朵颐。90年代觉得合记不错,后来名气大了味道就差了,萧记闪记也就那样。我比较喜欢吃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店
好吃都在脏乱差。我吃过最好吃的烩面,是亚细亚的总经理带到一个犄角旮旯吃的,黑不溜秋的店面。
2016-05-29 10:51:54 回复
然后203
2016-05-28 16:15:47
西安城区基本拆迁新建完毕,旧书市场已经找不到了。去年出差去西安,专门到长安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寻访过,还剩下两间旧书店的样子,看中一套70年代出的以小化工为主题的书,老板见我踅摸了半天,要价有点过分,没下手。
中科院做项目就是有面子,还能协调日程表和交换资料,地方单位的高工参与项目,那得随叫随到,没事自己找个犄角旮旯蹲着。:)
那是我们掌握着小浪底的评估权力,他们不得不合作,因为小浪底是黄委会几代人的梦想。
2016-05-29 10:52:53 回复
yyshenqiu
2016-05-28 16:20:02
杂面条里加的是芝麻叶
芝麻菜还是芝麻杆的叶子?
2016-05-29 10:53:25 回复
我是一叶小汉江
2016-05-28 16:41:11
芒总记忆力简直好得可怕
其实不是记忆力好,是记忆方法比较科学,模块记忆,联想指针,快速提取。
2016-05-29 10:54:30 回复
秋风中的草根
2016-05-28 16:55:02
那个嫩叶子叫石香菜,糖醋鲤鱼那个叫鲤鱼焙面,都是河南地方特产
可能的确是石香菜。
2016-05-29 10:55:20 回复
鹦鹉
2016-05-28 17:36:41
可不可以讲讲分配黄河水资源的故事?
这个没什么讲的,就是吵架。坏规矩的是乌兰夫当内蒙老大时,他说:黄河从我家门前过,我不用水对不起老天,结果在河套地区大面积种植水稻,导致下游供水不足,开始打架。现在每年都打。水就是GDP,就是乌纱帽,所以都不手软,河南山东甚至动用过纪检委这种大杀器对付吵架的对方官员。
2016-05-29 10:58:03 回复
yingzha9
2016-05-28 19:32:04
有空过来玩,我就住金水路,离忙总您待过的地方挺近的。
谢谢,现在搞企业,可能没机会来郑州了。
2016-05-29 10:58:49 回复
jianduanle
2016-05-28 19:51:42
好奇,忙总去邓老师家做饭吃,是您掌勺还是邓老师掌勺呢?难道那时您已经是专业厨师水准了?
当然是邓老师的丈夫王世林老师掌勺,他也是科大校友,数学系58级的,搞导弹控制的。他不但会做北方菜,还会做遵义菜,因为在遵义061基地呆过几年搞实验。
2016-05-29 11:00:23 回复
刹那芳华
2016-05-28 21:45:11
感到温馨是连环画书摊看书。。以前我也找个书摊打法时间。

小时候还把自己家的连环画拿出去摆摊,就是暑假期间,1分钱看1本,居然开学时有了可观的30余元,姐姐们买了乒乓球拍,我分得5.6元,扎扎实实吃了很多话梅糖和芝麻糖。。。一直是甜蜜的回忆。。
现在老连环画可值钱了。
2016-05-29 11:01:02 回复
far8008
2016-05-28 22:37:18
想不到忙总还逛过石家庄的旧书摊,可是石家庄哪有历史啊,有历史的是正定。您在石家庄还主持过项目啊?
在石家庄与给河北国投咨询过项目。
2016-05-29 11:04:25 回复
大圆
2016-05-29 07:07:18
"从山西万家寨开始,一直走到郑州花园口水文站为止。......。历时一个月左右。 "
这段沿黄河南下的经历中,应该有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吧?
芒总参与引黄入并项目吗?那是从万家寨取水的。
是,万家寨引水工程就是引黄入并工程。我参加过项目评估,主要是财务评估和风险评估。走过那条引水线。
2016-05-29 11:02:29 回复
晨池
2016-05-29 10:05:37
没想到忙总也和黄河打了这么多交道,我父母就是在黄委会的黄河水利学校认识的,他们实习的一段经历就是从开封到三门峡的各个水文站一路上去,给老师干活。他们实习好像很多,还去过好几个河北东北的水库,按说当时只不过是中专却能如此下本钱送学生全国各地去实习。后来我上大学去,实习的事儿完全没人管
那时大学是为国家培养人才,所以质量第一;现在大学是为了赚钱,所以成本最低第一。目标不同,当然行为不同。
2016-05-29 11:03:41 回复
jianduanle
2016-05-29 12:11:38
忙总有空时能否讲讲自己的厨师养成之路,感觉应该是“家传+爱好+天赋”。
不知和地区有没有关系,从周围接触的人来讲,似乎六七十岁的河北的一般家庭妇女们做饭水平都不怎么样,也不怎么爱做饭,基本属于对付。其他地区的还好。
看老帖就知道了,逼出来的。
2016-06-01 09:17:17 回复
猾心
2016-05-29 12:18:11
芒总说得很传神,的确如此,能忍受其“耿直”脾气真不多。
重庆妹子能干的很多,我有一个朋友,五十多岁,娶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重庆妹子,现在整个公司(搞房地产的),都是重庆妹子在打理,这家伙靠边站了。
2016-06-01 09:16:51 回复
知行合一
2016-05-29 12:27:42
20年前5元买的全套三国,现在据说至少卖500。这是人民币贬值100倍了么
这个不是货币贬值,而是价值发现。

就像有的农村喂猪的盆子,被炒到几千万原理一样。也像前几年台湾骗子发明的普洱茶没有保质期来忽悠人,发霉变质的几十年的茶也能卖几十万一捆。

市场经济下,价值发现很难说是什么规律。
2016-06-01 09:15:21 回复
米盖
2016-05-29 18:30:02
只知道地学口现在情况,吃床板更复杂了。由于野外台站大多下放给课题组了,不少工作人员工资自筹。所以现在床板钱包括住宿费、实际的伙食费、和台站人员工资。
这个有点过分了,基础观测站点,其实是国家的基础设施,就像高速公路,电信网一样,绝对不能过乞丐生活。在深山老林的监测站本身已经很苦了,尤其是水文站,生态站等等,还没保障,这是在自己挖自己墙角。
2016-06-01 09:05:36 回复
米盖
2016-05-29 18:38:49
最近科技部的重点专项申请,要求各项目写风险评估、社会经济效益评估等。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怎么写,各个申请书都瞎写一气。
课题申请书写社会效益,不需要严格的格式,因为反正以后也无法验证。这个跟项目的社会效益是不同的。项目社会效益评估很复杂,大的项目,这部分就得几百万字,例如三峡工程的社会效益评估,有几卡车资料,最后摘要也是一千多页的书。

其实申请课题,成不成,看你是不是某学霸的学生或者是其课题组成员,与申请书写得好不好关系不大。我经历过先报一个题目,就给名额,然后再补申请报告的事情。中国的科研项目申请,本身就是分赃而已。
2016-06-01 09:03:49 回复
老土拨鼠
2016-05-29 21:07:54
说到这里,想请教忙总对自动驾驶怎么看?商业前景和技术路径等角度随便说
不懂这个行业。其实核心是交通秩序的遵守和维持成本谁来承担,无序的马路,是不可能存在自动驾驶的生存空间的。
2016-06-01 08:52:33 回复
被克隆
2016-05-29 22:58:02
上次顾基发老师到我们这儿讲了下物理事理人理 说人理最重要 什么项目先要搞清楚领导们的目的到底是啥
顾基发老师是搞多目标决策的,不过后来他的主要精力是普及系统工程了,成为普及培训大师,我想他培训普及过的人以十万计。
2016-06-01 08:51:19 回复
霍牛
2016-05-30 09:39:52
忙总踏勘了黄河中下游全线,不知道对吕梁山里的碛口古镇有没有印象?也算是黄河中上游少见的码头。
有,河边山上一个砖头建的庙,小镇上都是石头铺的盘山道,整个镇子建筑都是土黄色的。以前的陕北中原的物流枢纽。这种因为商贸物流发展起来的小镇在黄河边很多。
2016-06-01 08:49:46 回复
米盖
2016-06-01 09:38:30
科学院的基础台站下放给各所课题组管理后,就很难分配到人员编制。现在进来的观测人员都是没有编制的人员,很不稳定。我国科研项目的劳务费比例低,现在财务审查的又严,解决观测人员工资,只能走在站科研人员的住宿费。现在有些国家站收的住宿费接近或超过当地宾馆费用。穷的课题组靠自然基金是支撑不了野外实验的,不少研究生住农牧民家。有的课题组男生统一野地搭帐篷。
这个真的是拆东墙补西墙,挖肉补疮了。这是中科院自己想自杀了。中科院一直的优势就是体系完整,资料积累齐全。这是自杀。把基础观测网络消灭,大家都只能搞理论物理和纯数学了。
2016-06-01 09:47:48 回复
winternight39
2016-06-01 09:39:05
我凭记忆答:丈母娘说,两个人都不会烧饭怎么生活?于是忙总去考了个厨师证。233
对头。
2016-06-01 09:46:21 回复
土豆烧牛肉
2016-06-01 10:34:50
无人驾驶普及后交通秩序可以用智能程序实现,只是成本和收益确实不好办。
中国酒驾都能打警察,怎么办?现在警察根本不想管,你想死人家不拦。所谓社会安全靠智能程序更是狗屁,电子围栏都能被拆了,摄像头都能被拿去卖钱。
2016-06-06 11:24:17 回复
包子
2016-06-01 21:42:27
虽然明白忙总说的是大实话 但是还是让每次写本子倾尽全力精益求精的学术草根(其实就是我)很是郁闷
你没得选择,只能如此努力。不努力,就更没有机会。
2016-06-06 11:34:00 回复
天天
2016-06-07 22:30:09
河南领导经常干这种没头脑的事儿,有说当年科大就是要搬家河南,结果领导觉得这么多人要来吃饭没法搞,最后落地安徽去了。
现在看来,科大就算留在河南,也会边缘化。没办法,除掉北京上海,中国没地方能够支撑一所超级大学。
2016-06-12 11:38:42 回复
香辣蟹
2016-06-12 14:40:49
忙叔,这我可不同意,华科和浙大的发展都很不错。其实科大在北京上海也不一定能变成超级大学吧:不在当地多招生也不带来好处的学校一般地方政府都不会特别支持
这两所大学离一流大学差远了,单说其普遍的学术造假就让人不齿。
2016-06-13 11:23:35 回复
就爱吃红烧鱼
2016-06-13 12:42:37
忙总了解川大吗?觉得这所大学怎么样?
不了解,以前知道其数学系还可以,在国内算前20名吧。
2016-06-15 11:42:05 回复
北京律师V
2016-06-17 10:37:55
现在科学院大学强势崛起,默克尔都安排去演讲,以前外国元首都是去北大清华演讲的,上层显然是把科学院大学放在与清北同等地位了
这样中科院系统内科大要被边缘化了吧
科大已经早就边缘化了。边缘化至少10年了。
2016-06-22 11:48:43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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