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21 01:57:13
美食是有意境的,但是需要大厨与食客配合,就像俞伯牙和钟子期的关系,否则是欣赏不了,也表达不出的。经常说的话,一桌好菜给猪吃了就是这个道理。
前年,我在上海的一个美食家哥们服务的公司要在三亚建一个7星级酒店,他请阿特金斯来设计,把我拉去参谋(主要是提供运营思路,因为本人以前服务过的企业有一个著名的酒店集团,看能不能帮忙挖几个高手)。他与海港集团的老板是朋友,所以在三亚期间,我们作为贵宾,在海港酒店享受了三天的美食。在回海口路上,我恰好与从广东海港集团总部来视察工作的行政总厨杨大师同乘一辆车。在车上,杨大师自然会问对这几天菜品印象。
我说,燕鲍翅与其他粤菜酒店差别不大,基本可以算得上中规中矩,真正让我记忆深刻的有三道菜。
一是红豆百合,用料极为普通,简单,但是功夫了得。红豆没有象西菜那样处理成豆蓉,而是籽粒饱满,软糯回甜,绵软适度;百合口感脆嫩而又不生,本来应该是甜品,结果是咸鲜,出乎意料。没有一点姜蒜味,但是味道却十分细密悠长,肯定是高汤吊制的功夫高明,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杨大师显然十分兴奋,急忙问,第二道是什么?
第二道是XO酱炒蜜豆龙虾球。这道菜非常普通,粤菜厨师人人会做,但是很难做到极致。海港的这道菜火候控制极为高明,蜜豆极易过火,变得绵烂,或者不到,有点生气,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不行;虾球脆嫩爽滑,初入口有嚼头,然后立即化为绵软润滑的凝脂,要达到这个境界,刀工和火候控制都极见功力。此外,吃完菜后,盘底无一点存油,这是真正大手笔。这道菜的感觉是雨后初晴,满目苍翠。
第三道菜是香煎马鲛鱼。这是渔民家的普通菜,吃了不知几十回了,这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精妙的马鲛鱼。有银鳕鱼的细嫩,但是没有银鳕鱼的油腻,有金枪鱼的口感,但比金枪鱼香浓。而且估计在牛奶中浸过,回味又有一种法式煎鱼排的香味。就像在三亚海上钓鱼,水深不可测。
杨大师听完我一通胡说八道,缓缓的说:你说的这三道菜正好都是我做的,我也只作了这三道菜。看来你有做厨师的天赋。此后两小时,寡言少语的老先生突然意兴勃勃,大讲江湖上的师传门派,历史掌故,学艺经历,趣闻轶事。一直到海口分手,他还专门下车,对我说,你如果来跟我学徒,必成大器。
可惜,我的选项是没事干了才当厨师。
其实我真正终身难忘,刻骨铭心的吃饭意境是另外的时间。
第一次是1985年从北京回遵义过年。坐189,走襄渝线,在重庆转车。办完迁转手续,从菜园坝车站出来,已经是下午2点多,去遵义火车四点多开。决定去找中饭吃。
当年在菜园坝车站出来沿江公路边上,有许多用竹木搭建的吊脚楼,互相紧挨着就是一长串小饭馆。信步走进一家,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只有我一人,点一个肝尖,一个空心菜,一个豆腐汤。然后静坐等候。这时细雨朦胧,从后窗看出去,长江对岸的景致已经依稀难辨,云雾缭绕,窗下江声浩荡,不远处两路口石梯坎市场的嘈杂市声远远飘来,若隐若现,恍如人在画中,人在水中。我突然觉得一种悲凉不可抑制的弥漫全身,涌上心头,飘飘的雨丝,就像浇在发芽的春树上,一个少年人从此开窍了,春情萌动了。真是奇特的经历和感受。
第二次是1986年秋天,我沿长江步行,从枝江车站步行到宜都(目前改叫枝江市),大约有30多公里。上午出发,结果走到中午鞋底断裂了,只好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再加上去调查了几家老百姓,时间就耽误了。天色已晚还在茫茫大江边上晃悠,又累又饿,前面到底还有多远才有歇处也不知道,正在犹豫不决,是否返回枝江,突然在前面回水湾处发现几条小艇正在停靠,显然这是渔舟唱晚了。奔得过去,先问个好,我可以搭伙吗?
一个正在系缆的中年汉子回头看我一眼:哪里来的?北京。来做啥?三峡移民调查。他犹豫3、5秒,放下缆绳:上来吧。
跌跌撞撞爬得到船上,他从舱中抓出一条2、3斤的黄鲈,问:10块钱,吃吗?吃。他把鱼猛地往甲板上一摔,用脚踩住,弯腰拿起一把菜刀,快速去鳞,去腮,剖腹,剁成几段,一气呵成,自然舒展,让人赏心悦目。然后从后稍拿出一口铁锅,放入鱼块,并不洗去鱼身上的血腥,弯腰舀一瓢江水,把锅放在一个迷你型柴灶上,点上火,放上几根枯树枝,再放上一块具有历史沧桑感的老姜,用一个同样具有历史沧桑感的锅盖盖上。这一切不过2、3分钟。
然后他弯腰在江里洗洗手,回头问,喝酒不?不喝,谢谢。那一会等那边饭好后给你拿一碗过来,自己看好锅,不要让火熄了。然后就到旁边的船上去了。一会就听得人声鼎沸,喝起来了。这时天色将晚,渔火点点,天上开始出现星星,大江奔流,滚滚不息。我独坐在甲板上,守着我的一锅鱼汤,闻着袅袅的香气,听着旁边渐渐远去的喧闹,心如止水,进入一种虚静空灵的境界,一瞬间世间万物和我自己都不存在,只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寂静和空灵。
第二天天还没亮,船老大叫醒蜷缩在船舱的我:起来,你该走了。
第三次是1988年夏天我与新婚的夫人去张家界旅游。天色已晚,我们走到金鞭溪的尽头水绕四门,在招待所住下,打听附近村子里有特色饭菜可吃,信步而去。在一刚建好的全身透着新鲜金黄色的竹木偏厦门口看到招牌,进去直接到厨房,看原材料,点了清蒸石鸡,石耳炒石蛙,岩鲤煮豆腐,凉拌酸苦竹笋。
然后坐等闲谈,讲讲从腰子寨后山下来的荒凉和恐惧。到上菜时,天色已晚,点上一支蜡烛。
这时对面佳人顾盼生辉,流光溢彩,笑语盈盈,房外蛙声一片,流水淙淙。
厨房只有窃窃私语和偶尔响动,蜡烛静静燃烧,我简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那一瞬间,我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只有烛光存在,对面的夫人存在,就像时间停止,凝固一样。
多年后,我读《庄子》,忽然有所感,我们能够超越的只有时间。
人就一身,不能占全……可惜……
忙总渐由儒入道……
此外,吃完菜后,盘底无一点存油,这是真正大手笔。
真是大行家啊!吃了多少回了,极少厨师做到这一点的。
有银鳕鱼的细嫩,但是没有银鳕鱼的油腻,有金枪鱼的口感,但比金枪鱼香浓。
这个更是心向神往了,马鲛做到这个效果,我还无福享受过。
打听一下,广州的海港大酒楼是不是就是您文中说的海港集团名下?如是,下次要去瞻仰美食。多谢。
都叫海港,但是一般厨师水平平平,与一般粤菜厨师相当,你会失望的。因为优秀的厨师与艺术家一样,他不是一种手艺,而是一种感悟。虽然限于文化水平他难以用语言表达,但是他的心是到了那个境界的。
贴几段我印象深刻的段落:
第一段出自陆文夫的《美食家》。
电影开幕了:孔碧霞的女儿,那个十分标致的姑娘手捧托盘,隐约出现在竹木之间,几隐几现便到了石板桥的桥头。她步态轻盈,婀娜多姿,桥上的人夕水中的影,手中的盘,盘中的菜,一阵轻风似的向吃客们飘来,象现代仙女从月宫饭店中翩跹而来重该死的朱自冶竟然导演出这么个美妙的镜头,即使那托盘中是装的一盆窝窝头,你也会以为那窝窝头是来自仿膳,慈禧太后吃过的!
托盘里当然不是窝窝头,盖钵揭开以后,使人十分惊奇,竟然是十只通红的番茄装在雪白的瓷盘里。我也楞住了,按照苏州菜的程式,开头应该是热炒。什么炒鸡丁,炒鱼片,炒虾仁等等的,从来没见过用西红柿开头篁这西红柿是算菜还是算水果呢?
朱自冶故作镇静,把一只只的西红柿分进各人的碟子里,然后象变戏法似的叫一声“开!”立即揭去西红柿的上盖:清炒虾仁都装在番茄里!
人们兴趣盎然,纷纷揭盖。
朱自冶介绍了:“一般的炒虾仁大家常吃,没啥稀奇。几十年来这炒虾仁除掉在选料与火候上下功夫以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发展。近年来也有用番茄酱炒虾仁的,但那味道太浓,有西菜味。如今把虾仁装在番茄里面,不仅是好看,请大家自品。注意,番茄是只碗,不要连碗都吃下去。”
我只得佩服了,若干年来我也曾盼望着多给人们炒几盘虾仁,却没有想到把虾仁装在番茄里。秋天的番茄很值钱,丢掉多可惜,我真想连碗都吃下去。
唔,经朱自冶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虾仁有点特别,于鲜美之中略带番茄的清香和酸味。丁大头说得不错,人的味觉都是差不多的,不象朱自冶所说有人会食而不知其味。差别在于有人吃得出却说不出夕只能笼而统之地说:“啊,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吃!”朱自冶的伟大就在于他能说得出来,虽然歪七歪八地有点近于吹牛夕可吹牛也是说得出来的表现。在极力的享受和娱乐之中,不吹牛还很难使那近乎呆滞的神经奋起!
仙女在石板桥上来回地走着,各种热炒纷纷摆上台面。我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只知道三只炒菜之后必有一道甜食,甜食已经进了三道:剔心莲子羹,桂花小圆子,藕粉鸡头米。
第二段是《神雕侠侣》
只见洪七公取出小刀,斩去蜈蚣头尾,轻轻一捏,壳儿应手而落,露出肉来,雪白透明,有如大虾,甚是美观。杨过心想:“这般做法,只怕当真能吃也未可知。”洪七公又煮了两锅雪水,将蜈蚣肉洗涤乾净,再不余半点毒液,然后从背囊中取出大大小小七八个铁盒来,盒中盛的是油盐酱醋之类。他起了油锅,把蜈蚣肉倒下去一炸,立时一股香气扑向鼻端。杨过见他狂吞口涎,馋相毕露,不佃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洪七公待蜈蚣炸得微黄,加上作料拌匀,伸手往锅中提了一条上来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几嚼,两眼微闭,叹了一口气,只觉天下之至乐,无逾于此矣,将背上负着的一个酒葫芦取下来放在一旁,说道:“吃蜈蚣就别喝酒,否则糟蹋了蜈蚣的美味。”他一口气吃了十多条,才向杨过道:“吃啊,客气甚么?”杨过摇头道:“我不吃。”洪七公一怔,随即哈哈
大笑,说道:“不错,不错,我见过不少英雄汉子,杀头流血不皱半点眉头,却没一个敢跟我老叫化吃一条蜈蚣。嘿嘿,你这小子毕竟也是个胆小鬼。”
杨过被他一激,心想:“我闭着眼睛,嚼也不嚼,吞他几条便是,可别让他小觑了。”当下用两条细树枝作筷,到锅中夹了一条炸蜈蚣上来。洪七公早猜中他心意,说道:“你闭着眼睛,嚼也不嚼,一口气吞他十几条,这叫做无赖撒泼,并非英雄好汉。”杨过过:“吃毒□也算是英雄好汉?”洪七公道:“天下大言不惭自称英雄好汉之人甚多,敢吃蜈蚣的却
找不出几个。”杨过心想:“除死无大事。”将那条蜈蚣放在口中一嚼。只一嚼将下去,但觉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一生之中从未尝过如此异味,再嚼了几口,一骨碌吞了下去,又去挟第二条来吃,连赞:“妙极,妙极。”
洪七公见他吃得香甜,心中大喜。二人你抢我夺,把百余条大蜈蚣吃得乾乾净净。洪七公伸舌头在嘴边舔那汁水,恨不得再有一百条蜈蚣下肚才好。杨过道:“我把公鸡再去埋了,引蜈蚣来吃。”洪七公道:“不成啦,一来公鸡的猛性已尽,二来近处已无肥大蜈蚣留下。”忽地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仰天往雪地便倒,说道:“我急赶歹徒,已有五日五夜
没睡,难得今日吃一餐好的,要好好睡他三天,便是天塌下来,你也别吵醒我。你给我照料着,别让野兽乘我不觉,一口咬了我半个头去。”杨过笑道:“遵命。”洪七公闭上了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第三段是台湾作家徐国能的《第九味》
我從小命好,有得吃。
母親的手藝絕佳,比如包粽子吧!不過就是醬油糯米加豬肉,我小學莊老師的婆婆就是一口氣多吃了兩個送去醫院的。老師打電話來問秘訣,母親想了半天,說:竹葉兩張要一青一黃,醬油須拌勻,豬肉不可太肥太瘦,蒸完要瀝乾……如果這也算「秘訣」。
但父親對母親的廚藝是鄙薄的,母親是浙江人,我們家有道經常上桌的家常菜,名曰:「冬瓜蒸火腿」,作法極簡,將火腿(臺灣多以家鄉肉替代)切成薄片,冬瓜取中段一截,削皮後切成梯形塊,一塊冬瓜一片火腿放好,蒸熟即可食。須知此菜的奧妙在於蒸熟的過程冬瓜會吸乾火腿之蜜汁,所以上桌後火腿已淡乎寡味,而冬瓜則具有瓜蔬的清苦之風與火腿的華貴之氣,心軟邊硬,汁甜而不膩,令人傾倒。但父親總嫌母親切菜時肉片厚薄不一,瓜塊大小不勻,因此味道上有些太濃而有些太淡,只能「湊合湊合」。父親在買菜切菜炒菜調味上頗有功夫,一片冬瓜切得硬是像量角器般精準,這刀工自是大有來頭,因與本文無關暫且按下不表。話說父親雖有一手絕藝,但每每感嘆他只是個「二廚」 的料,真正的大廚,只有曾先生。
稍具規模的餐廳都有大廚,有些名氣高的廚師身兼數家「大廚」,謂之「通 灶」,曾先生不是「通灶」,但絕不表示他名氣不高。「健樂園」的席有分數種價 位,凡是掛曾先生排席的,往往要貴上許多。外行人常以為曾先生排席就是請 曾先生親自設計一桌從冷盤到甜湯的筵席,其實大非,菜色與菜序排不排席誰 來排席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差別只在上菜前曾先生是不是親口嘗過。從來我見 曾先生都是一嘗即可,從來沒有打過回票,有時甚至只是看一眼就「派司」,有 人以為這只是個形式或是排場而已,這當然又是外行話了。
要知道在廚房經年累月的師傅,大多熟能生巧,經常喜歡苛扣菜色,中飽 私囊,或是變些魔術,譬如鮑魚海參排翅之類,成色不同自有些價差,即使冬 菇筍片大蒜,也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而大廚的功用就是在此,他是一個餐廳 信譽的保證,有大廚排席的菜色,廚師們便不敢裝神弄鬼,大廚的舌頭是老天 賞來人間享口福的,禁不起一點假,你不要想瞞混過關,味精充雞湯,稍經察 覺,即使你是國家鑑定的廚師也很難再立足廚界,從此江湖上沒了這號人物。 有這層顧忌,曾先生的席便沒人敢滑頭,自是順利穩當。據父親說,現下的廚 界十分混亂,那些「通灶」有時兼南北各地之大廚,一晚多少筵席,哪個人能 如孫悟空分身千萬,所以一般餐廳多是馬馬虎虎,「湊合湊合」,言下有不勝唏噓之意。
忙总若是厨师,必是文中曾先生一般的大厨。
后来有机会到苏州后,就到处找那种感觉,大菜小菜吃了无数,可惜没有找到流口水的意境。
[URL=]只有我一人,点一个肝尖,一个空心菜,一个豆腐汤。然后静坐等候。这是细雨朦胧,从后窗看出去,长江对岸的景致已经依稀难辨,云雾缭绕,窗下江声浩荡,不远处两路口石梯坎市场的嘈杂市声远远飘来,若隐若现,恍如人在画中,人在水中。我突然觉得一直悲凉不可抑制的弥漫全身,涌上心头,飘飘的雨丝,就像浇在发芽的春树上,一个少年人从此开窍了,春情萌动了。真是奇特的经历和感受。[/URL]
然后他弯腰在江里洗洗手,回头问,喝酒不?不喝,谢谢。那一会等那边饭好后给你拿一碗过来,自己看好锅,不要让火熄了。然后就到旁边的船上去了。一会就听得人生鼎沸,喝起来了。这时天色将晚,渔火点点,天上开始出现星星,大江奔流,滚滚不息。我独坐在甲板上,守着我的一锅鱼汤,闻着袅袅的香气,听着旁边渐渐远去的喧闹,心如止水,进入一种虚静空灵的境界,一瞬间世间万物和我自己都不存在,只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寂静和空灵。
文笔了得! 经济版的大牛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惊艳,送花。
因为干这玩意当了右派,坚决不同意,结果去了认为最安全的数学系。在中学时,语文成绩最好,历史第二,数学物理只能算第三。现在只能偶尔当当票友了。
离开合肥很久了,师兄的文章让我想了很多、很久。
最近一个月郁闷中,读完此文,心中竟是一片空明
我想实际上我们对时间的超越,或者说生命,我想更准确些,总是发生在那些一个个的瞬间。
因为我们物理身体的局限,人类生命只可能有限和无常,要想超越达到无限永恒,只能在精神上实现。而精神超越必须跨过生死之限,时命之围,情欲子累这三关,而这三关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所以瞬间往往就成为永恒(抱歉在这里我无法按逻辑的因果关系描述,因为超越是超逻辑的感受)。
朝闻道,暮可死。这大概可以算是我国的“宗教”罢,貌似糅杂了道教、佛教,等等。
道家的道,佛家的大一,儒家的中是一个东西,都是虚静空灵的境界。
让我印象最深的吃饭是两次,而且不好意思全是在小时候。
第一次,是8、9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特别喜欢钓鱼,而且那时家还在农村。我们家那个地方当时还是小渔村,就在密云水库边上,走着20分钟就能到水边。他经常带着鱼竿去水库边钓鱼,一去一天,也无所谓是不是有收获。
有一次父亲带上了我,结果因为待着太无聊,我也要过一个小鱼竿跟着钓。兴许那天实在运气太过好了,居然还真让我钓上一条寸许长短的小鲫鱼,在兴奋之余决定把它吃掉。
于是弄了三块石头搭了一个灶,找中午带饭的麦乳精罐子当过,给那鱼简单去鳞、开膛,洗洗就炖上了。什么材料都没有,水就用的是水库里的水,没有任何调料,最后吃的时候也没筷子,用的是荆梢杆儿……
此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美妙的鱼了。
第二次是高中毕业那年,姑姑家买了一辆二手的北京吉普,带着我们两家自驾游。前一天晚上跟同学吃散伙饭喝大了,吐得一塌糊涂。
结果到第二天早上什么也吃不下,而且宿醉也没醒。
于是整个路上那叫一个折腾啊。
我们车子是从密云出发沿京密路到怀柔,然后穿过怀柔县城转向北,经柏平公路从北线回密云。
宿醉加晕车,这一路我简直死的心都有。
中午车子到了怀柔北面的汤河口,找了个饭店吃午饭。由于我什么都吃不下,只好喝汤。结果我喝掉了整整一盆的西红柿鸡蛋汤,可是这盆汤就跟救了我的命一样,居然下午的整个行程都没事儿了。
那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一盆汤。
以至于我现在对西红柿鸡蛋汤情有独钟,每次酒醉之后的第二天,一定要喝西红柿鸡蛋汤才能好。
呵呵,以上两个说不上意境,跟楼主的比起来太幼稚了。
见笑。
挖掉中心,把小鱼塞进去,放一点油,一点盐,加上南瓜盖,上笼蒸熟,分而食之,保证终身难忘。原因是钓到的小鱼一般都是非常特殊的品种,例如白鲹(我不知道普通话怎么说这种鱼),胭脂,七星等等,本身就有一种异香(现在在厨神比赛中用作提味),只是水污染后,大多都绝迹了,现在只是赤水河茅台附近还有,(吃要悄悄进行,据说已经被保护了)
对我们这儿来说,如此细致的做法还真不太能符合人的习惯。
虽说是北京,怎么讲也算是北方吧,我印象中被密云人最推崇的水库鱼的吃法,就是用水库的水,在水库边清炖出来的。
鲜嫩的鱼跟清澈的汤。
要么就是很流行的侉炖或酱炖,这种带着浓重北方气息的吃法,也许在很多美食之乡的人看来,实在是不入流吧。
鱼也好,人也好。最近再去就感觉不好了,鱼大多是鱼塘鱼拿到密云水库来留学洗澡,人也是城区小饭馆的专业人士了,不那么淳朴了。
我辈远远难及了。。。。。
不知杨大师在何处坐镇?有机会也想去品尝。。。
不过海港给我的印象十分普通,多年前他们有个天下第一包,很不错,现在吃也挺普通的。
据说,王子府宴也是他们旗下的,深圳这家去过数次,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反而是香港那家印象深刻,普通的菜色,做得十分不凡,当然,价格也不凡,呵呵。。。。。
还有,就是听说他们准备上市了,行内人对他们老板十分佩服。。
水平有距离。实际总部现在成为一个厨师培训中心。杨大师基本是巡回检查和培训,有时也推广几个新菜品,一般不下厨了。
一定要试试,咱们图们江流域也有些很好吃的小鱼,什么柳根、黄瓜香、老头鱼啥的,都是做小鱼汤喝了,这个法子一定要试试。
当日所食,一一道来,丝毫不差,可见当日情境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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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此文真正提醒众姐妹,与人对饮莫若烛下,
营情造意,宜道拉登。
住在招待所,用的是金鞭溪上建一小水坝发的电,就像鬼火,时明时暗,大多时间就像个烟头的光亮。我们只能坐在窗前,听山野的风声和邻居的窃窃私语。
能如此品味美食且从食物中吃出道吃出哲学味的,俺们这好美食且出哲学家的金牛座所占的比例很大:)
马鲛鱼,这个,宁波人是很认的,我们当地的传统马鲛鱼是准女婿用来提到丈母娘家的,也因此马鲛鱼的价钱在宁波一直是居高不下的(清明前后的为一年中最鲜美的,不过价格也贵得离谱,四五百一斤,平时三四十元一斤)。
马鲛鱼最多做法是用来做鱼面和鱼饺的皮,用刀去掉骨和刺,去掉皮,然后用铁棒砸,直到成为一张面皮就可以了,非常筋道,用来包虾仁,熟后晶莹剔透,非常漂亮。海南的10斤重左右的极品马鲛鱼(蓝鳍马鲛)大约100元一斤,一般20、30元。是狮子座的。
幸好先生没见怪
其实我当时读到先生此节文字,心里想得是:有至情之心,方能两忘之境,想人间熙攘,先生和夫人竟能得遇彼此,实在幸甚至哉。
祝先生和夫人新年快乐
汪曾祺老先生与梁实秋老先生谈吃,都是名家妙文,但是就菜品本身而言,常常是重意趣轻菜式;
邓云乡老先生也写吃,《旧京散记》中人物典故信手拈来,让人觉得轻松平常;
不过,我最喜欢还是唐鲁孙,世家出身,谈起吃来虽然有摆款之嫌,但是美食名家的风范是最为难得的,且又结合了多年来走南闯北的广博见闻,所以他的文章确实好看。这位先生的作品,大陆似乎是一直到04年才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拿下了其作品的出版,更显难得。去年夏天,我白天上课,晚上在书店兼职打工,体力活很重,偶有空闲时候,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唐先生的杂文,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画饼充饥一番,甚是有趣,倒也不觉得很饿,反而觉得他写的民国世界,热闹有趣得紧。。。
会口水流得受不了后,凌晨三点做菜做饭,煎炒烹炸,不亦乐乎,然后一个上午昏昏欲睡。
忙总真是厨艺高手!体现了狮子座的王者风范!----【备注】含有拍马成分:)
宁波海鲜的做法都是很简单的,以鲜为上,一般保持原汁原味原形的,除了生吃的那些外,熟吃的则以清蒸,清炖,或加雪里蕻咸菜解腥味,为主,红烧的也不算多,通常用来制作不是很新鲜的鱼类。
马鲛鱼在不同的海域出产的味道是不同的,宁波本地的是以象山港出产的为上品,这片不大的海域所出产的海产品,通常极鲜嫩,群众很迷信这些,通常渔船一靠岸就去抢光。也许跟自小吃惯了有关系吧,总觉得其他海域的海鲜都不如那里的。不过,在南海的军舰上吃过那里的渔船刚捞上来的活的石斑鱼,清炖的,极鲜。
我喜欢从渔船上直接采购,就地处理(汽车后备箱有菜板,桶装水,白醋等等),然后沙西米,凉拌或酒醉,尤其是虾、蟹、贝类。
以下为百度百科
黄鲈 Dip1oprion bifasciatum-即中华鲍鲟,无甲.细鳞,色灰黄,其肉极嫩雪白,味绝美,民间称做獭子鱼。
再好的东西,如果没了心境,也吃不出那个味道了。我看了主贴和回帖,都不好意思在主贴下面跟,就选择在这里回复。我觉得只能说,妙人,妙文。
离开了心静的环境,就只有金碧辉煌或纸醉灯迷,只有喧嚣和无比的心累。心静一切自然皆静。
上次老婆的一个同学来深圳,我们请他去王子府宴吃饭,他是业内人士,听他说的。
记得海港的老板姓麦,中山人,没读过多少书,但眼光、气魄不凡,朋友说起来,赞不绝口。
小弟我也就是喜欢到处吃而已,嘻嘻。
2002年冬天从达拉特旗去包头,深夜漫天大雪,狂风怒号,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看着下面冰封千里的黄河,随着呼啸的雪风,胸中生出一股“天地悠悠”的意境来,文笔太差实在是描绘不出当时的心境,我想这可能也是相通的吧。
对面也是佳人。
可惜差点成为我的老婆。
然而我感到超越不了时间,只是时间假装停止。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极好的礼物。
看了mang兄的回忆,想起在杭州梅花碑旁边吃油爆虾那次了,也是佳人在侧阿,可惜呀
来者不可待,只有当下是我们可以把握的。
己,或许是我现在的年纪恰巧处于忙总当时的阶段吧。
想起余光中的一段文字: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二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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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命之围,情欲之类都不在话下,何愁心地不是天地宽。
那都是无法培养的。
前者都愁善感,善于发现细节,后者抗打击能力强,吃苦耐劳;纤细或强壮,前者经常彻夜难眠,浮想联翩,后者适应性极强,遇事不计较。。。。。所以在社会竞争中,没有某种人绝对的有优势。
眼光基本上跟自己的理想或野心有关,有理想的人通常看得较远,独具慧眼基本是靠经验和知识来支撑的。
气魄跟自信有关,比较自信的人就勇敢,跟体力无关,有很多强壮的人也是窝囊废。而自信产生了来自于对自己能力的了解和认同,知己知彼。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人品这个东西完全是父母的影响,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熏陶。
有野心或者理想的人,未必都有眼光;有自信的人也未必都有气魄;父母素质高的也未必能培养出同样水准的孩子(我经常觉得有素质的父母培养出来的乖孩子,近乎于木讷)。
我强调的是培养,是指主动地有意识地培养,类似于通过流水线方式生产产品。
如果基于上述定义,我还是认为不仅神经类型,眼光、气魄、人品也是不能通过培养得到的。
一母同胞兄弟,在同一个环境长大,还会有巨大的区别,何况大众。而且每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没有人是高人一等的。就算这个世界上都是拿破仑,都是希特勒,都是斯大林,都是罗斯福,又如何,还不是只有一个领袖,其他人照样得当工蜂。
出来的。
我突然觉得一种悲凉不可抑制的弥漫全身,涌上心头,飘飘的雨丝,就像浇在发芽的春树上,一个少年人从此开窍了,春情萌动了。真是奇特的经历和感受。
我觉得这种心境即使经历过,再次描述出来不止需要好的文笔,而是当日情感的重现,这不是容易做到的。
我想到的一个人是老雨果,写悲惨世界的时候有6,70了吧,依然能把少年的初恋写得那么动人仿佛他就在处在那个年龄经历那段故事。
人的禀赋各异,不过忙总也许可以多讲讲修身的秘诀,对我等也许有所帮助。
那种缠绵柔情,有时只需闻到一缕松烟,有时只需看到一叶深红的秋叶,有时只需蒙蒙的春雨,就会进入那种曾经有过的意境,曾经有过的激情、柔情、悲情都会回到心灵中,一切恍如昨天。也许这是我一直保持很好的精神状态的原因:不因挫折而悲伤,也不因成功而惊喜。
逻辑是表达和交流的工具,西式的先因后果的逻辑思维只是人类思维模式中的一类.
当人的思维离开逻辑的时候,瞬间不是变为永恒,而是人的意识无法分辨瞬间和永恒的不同.
忙总本科学的也是数学,难怪逻辑二字不离口.
没有一种思维工具,就犹如打猎的原始人赤手空拳在丛林中,不是一无所获就是死无全尸。至于用弓箭还是斧头,那倒是根据个人习惯。我已经养成系统的框架思维方式,已经形成本能,不太可能更改。这种思维方式在做具体事情时非常高效,因为他本来就是伴随阿波罗登月和北极星潜艇的诞生发展起来的,是工程师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最大的缺点是在思辨一些本体问题时比较困难,因为他实在太依赖工具了。而本体问题大多是明心见性的东西,只要直觉而不需载体。本来我个人认为明心见性不可说,不可描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西方人基于他们的思维体系自发产生了系统思维.我们是军事上被打败之后,低头做学生学来了工程师的系统思维.但系统思维背后的思维体系不是一个工程师能学到的.
忙总,我提一个具体问题,你老提逻辑,你认为基于象形文字的中国思维能产生线性逻辑吗?
晚辈人身在西欧,明天还要上班,先去睡觉了.感谢忙总前辈的回贴
严格因果关系的思维我们是不会有的,我们基本属于形象思维范畴,《周易》是最典型的,我们有句名言:理有必然,事无必至。也就是完全否认因果之间存在必然联系。实际上直到佛教传入中国,才有了事无非是因缘聚会的概念,也就是说才开始分清因果是不同的范畴。在这之前我们所有预测,不是基于因果,而是:1、历史的比对和类比(所以我们历史文献极为成熟且完整);2、偶然性(例如占卜的发达);在这之前所有的说理,都是附会加上类比,以韩非子、庄子为典型,所以寓言极发达。
但是我们这个文化极有包容性和消化能力。什么都能融为一炉。佛教的思辨方式变成禅宗、心学。西方的逻辑和系统思维方式我们已经融为我们文化一部分。我们可以很好的掌握和消化西方的文明了。
确实,技艺非凡,我也头一次由衷的感慨,专业离不开专注,什么做到极致都是艺术。
而在一个领域做到极致的人,就算是目不识丁,也是大家。看你有没有机缘学会一两手绝招,那是人生受用无穷的技艺。
类比属于归纳法,也是科学方法(形式逻辑)的一种。
《墨经》有丰富的逻辑推理思想,可惜没有发展成系统学说。
形式逻辑、辩证逻辑,进而形成的理性思维,和建立在理性思维之上的道德伦理,这些西方现代文明的核心组成部分,都可以或多或少在中国文化中找到相应的元素。
把这些元素找出来,再加以整理、阐述,就可以说:瞧,西方文明并不是洪水猛兽、异端邪说,我们的老祖宗早就说过了。五四运动前后的思想家基本上完成了这些工作,为后来(直到今天)的现代化进程扫清了系统性障碍。
动荡的与北方游牧民族征战的历史,长达2000年。几乎所有西方文明成长需要的种子我们似乎都有过,但都没发芽。
我的想法是,中国虽然有种子但是问题是自己不想发芽,因为种子的发芽,必然是全方位地发展,对社会各个阶层的冲击太大,中国需要重新组建一个新的体系.中国古人那时并没有做好准备,不想给自己烦恼.
就像新中国成立后,中共面对西方科技体系全方面的在中国发展,并没有认识到中国人民的思维体系仍然在封建社会.
即使现代西方社会体系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在金融风暴之后,可以看出仍然不适合中国的国情.因为中国人太聪明了.呵呵
简单的来说,一个家庭培养两个孩子,需要父母工作学习之余的所有时间,这样才能让这些孩子良好的成长.就像很多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需要身边很多人的指导教育,同理,我们的后代仍然需要这些.
是同一个东西。所以他们应该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道路不同。同样西方文明和中国文明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国泰民安,民富国强,只是道路不同。西方用的是蛮力,我们用的是内力----消化一切文明的优良因素为我所用。
意境是情景交融,虚实相生。
美食的意境本人很通俗的理解成为:在合适的地点与合适的人品尝到合适的菜肴。很俗吧?
有些记忆编码仿佛被烙在大脑皮层上,很深!甚至在你生活当中,随时都会被提取出来,就像一幅幅幻灯,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种感觉不知大家可曾有过?
忙总在经管版块是大牛了。拜读忙总多篇文章,这次先是有点小小的惊讶了,毕竟搞管理的能有这样恬淡意境的文笔,不多。
过后一想,也即释然。
非有此等境界,不能走到人生这样的程度,而能走到人生这样程度的,莫不有此境界。
我等后辈,需要学习领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随便说一句,文理分科,真是没有必要了。
要说写得好还远远谈不上,只是朴素而已。干什么都得受过训练,写文章也一样。业余票友跟正规军相比,差的地方很多,例如谋篇布局,例如意境烘托,例如语言凝练等等,那都不是业余选手很容易解决得了的技巧问题。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饮食男女》里,老爷子给女儿打电话,说“蒸鱼千万别抹盐,那样鱼不嫩,要将盐擦在盘子四周,自然会渗入鱼中”。可我始终觉得这办法很悬。
忙总有没有抹盐方面的经验?